超狼狽之牙科看診記事

↑在加德滿都的老城區的某個街口,牆面有塊釘滿了銅板的木頭,這是尼瓦族人的牙痛之神Vaisha Dev,據說這樣可以舒緩牙痛。我也應該去釘一枚銅板才是。


受到Covid-19疫情影響,已在家待了70幾天了,想著「去年此時我在做什麼?」喔,對了,去年這段時間,我常跑牙科。很多台灣朋友聽我說過我的看診故事,紛紛笑說我應該要寫出來跟大家分享。

Voilà …

去年五月某天突然覺得牙痛,去看了牙醫,醫師建議要做根管治療,醫師說至少要去4次才能完成,叫我回去考慮一下。這是我第一次到這家牙科,以往每到一家新的醫院/診所,我總是要觀望,至少比較三家(不是比價,是比診所環境、設備和醫師給我的感覺)再決定,但那天因為覺得這家牙科醫院(它的名字叫「Hospital」而不是「Clinic」)醫師有好幾位,看起來乾乾淨淨的(是的,有的醫院診所看起來就是有種髒髒舊舊的感覺),我果斷地說「不用考慮了,現在就可以做。」

「妳會尼語嗎?」
「不太會。」
「那英文可以嗎?」
「可以。」

牙醫於是用流利的英文跟我說明,「我現在要鑽開妳的牙齒,會痛,所以先替妳打麻藥。」治療過程中,她也一直確認我會不會痛,也會說明她現在正在做什麼,讓我覺得很放心。第一次的治療,就在麻藥未退的情況下回家了。

幾天後,我依約到了醫院,躺在診療椅上,牙醫說今天要用銼針要清除所有的感染處。

「會痛嗎?」
「不會。」

40分鐘過去,這樣的對話大概發生了20次,終於,我舉手表示「會痛」,說巧不巧,就在這時停電了,但醫師可能手感正順不想停手(或是因為午休時間快到了),要求助理去拿手機、開啟手電筒功能照著,牙醫繼續手上的工作。

「妳要去樓下照X光,我有插一根針在妳的牙,所以要小心,嘴巴保持張開、不要閉上。」

因為停電了好幾分鐘,沒辦法用機器吸口水,滿到要溢出來了,我只能張嘴仰頭,拼命讓口水不要流下來,也因為這樣無法低頭看路,只能緩慢地、小心翼翼地下樓,深怕滾下樓梯。到了X光室,啊沒電是要怎麼拍,等了幾分鐘,電來了,這時助理來幫我放底片、喬位置,弄了很久,終於按下拍攝。助理說,再等一下,他先去檢查片子。於是,我又只能張嘴仰頭,但其實口水已經無法控制。一旁兩位正在摺紗布的助理看到我這個外國人,於是嘻嘻笑笑:

「妳會不會講英文?」
「我不會。」
「那要怎麼問她是哪裡來的?」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

她們應該沒有想到,這個外國人都聽得懂耶!


等了一會兒,助理跑回來說要再重拍一次,於是重新經過放底片、喬位置、拍攝、沖片……,我的口水已經氾濫,但還是沒拍好,只能再拍第三次。平常都是放好底片後,助理抓著我的手指去抵著底片,但這次助理是用她自己的手。喔,對了,我記得在台灣拍X光的時候,都會要我穿著防護衣、取下耳環,這邊都沒有的喔!(對,把手在我的嘴裡固定底片的助理也是沒有穿防護衣的。)

終於,這次拍好了,我嘴巴張著、口水流著,三步併兩步地快速上樓,一回到診間立刻吸口水、取出針。這才稍稍鬆了口氣。

整個過程實在太狼狽了!

咦,這樣的狼狽怎麼似曾相識?

某一年,我在印度喀什米爾看診,醫生要我去照超音波,叫我先喝掉2公升的水再去。我努力地灌了2公升的水之後,超音波師不見了,大夥兒尋尋覓覓,最後聽說他跑去清真寺祈禱了。那2公升的水已經迫不及待要傾洩而出,但大家都說我只能繼續等,因為也沒別人能幫他做超音波。這一等,就快一個小時,他才不疾不徐地緩緩走進檢查室,我已經憋到滿臉又是汗又是淚的。

↑加德滿都老城區,牙痛之神附近有很多牙科診所。


經過幾次的治療之後,牙醫說療程結束,並請一名比較資淺的醫師幫我洗牙,也在此時發現有另一顆蛀牙。這位年輕醫師把我的病歷再轉給資深的醫師,因為原本幫我治療的醫師在忙著,於是就幫我換了另一位。

醫師跟我說明療程,因為我已安排好泰國、加德滿都和奇旺的行程,前後加起來大概要半個月,醫師說會在我出發前完成初步治療,接著等我回來再繼續就好。

那麼就開始吧!同樣是根管治療,同樣在治療中遇到停電,同樣要照X光,也同樣地在照X光時遇到停電,同樣狼狽地在X光室張大著口水已氾濫的嘴。不一樣的是,不知為什麼,這位牙醫在每次治療後暫時幫我填補牙齒的開口,總是在回家當天就會掉。我每次跟醫師反映,她總是說「沒問題」,在我出國前的那次治療也是,我就這樣帶著有個大洞的牙旅行了半個月,每天都很擔心會造成感染。

在我終於回到波卡拉、再去看診時,我跟牙醫說了我的擔憂,她仍然說「沒問題」。

前一位牙醫看診次數少、每次看診時間長,這一位牙醫則是看診次數多、每次看診時間短。到底有多短?這位牙醫總是幫我排在當天第一診,跟我約定時間是早上9:00,我8:30就出發等公車(因為車子會在幾個大站停幾分鐘希望載到更多乘客),當我到醫院時,連掛號櫃台都沒人,我總是在櫃台旁的椅子坐著,看到醫生們都打卡上班了,櫃台還是空的,等到櫃台人員終於抵達,她得先去打卡、放安全帽、放包包、開電腦,通常都要9:20才會真的叫我上樓去診間,而看診完畢、預約好下次看診時間、到櫃台結帳,離開醫院還不到9:40。

↑波卡拉市區的牙科診所,外觀滿有趣的吧!


經過多次看診,終於,醫生說「都處理好了,等觀察一陣子,沒問題的話就要來裝牙套」。不過我總還是覺得牙齒有點怪怪的,不至於痛,但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怪。那時是7月中,我計劃8月底回台灣,於是在猶豫著到底是要在尼泊爾或台灣做牙套。

尼泊爾做牙套的費用很便宜,一般材質台幣1500,好一點的台幣1700,但醫生說這兩種都不確定可以用多久,而最好的保固15年也不過台幣6000;台灣動輒上萬啊!而且,等回到台灣再做,會不會隔太久,這樣對治療好的牙齒是否不好?

我還特別問了台灣的牙醫,他說沒問題,可以等到台灣再做。

「可是她幫我補牙總是當天就掉,這樣撐得到回台灣嗎?」
「妳請她用IRM補。」

考慮再三,雖然尼泊爾的牙套真的很便宜,但因為我對第二顆牙有疑慮,不敢就這樣裝上牙套,就決定還是回台灣再做。到了約診的那天,我還是到了牙科醫院,跟醫師說了我的決定,也請她用IRM先幫我填補。醫師很是訝異,可能想說我怎麼會知道這種專有名詞吧!

結果,這次的填補居然撐到我回台灣都沒事。只不過,台灣的牙醫在替我照了X光後說「那個根管沒有清乾淨啊!」又聽我說我在看診時遇到停電的經驗,忍不住大笑「妳到底是在做什麼?真是白忙一場!」。

唉喲,就是因為受過尼泊爾這樣的「訓練」,以前回台時有幾次遇到跳電、整條街黑漆漆,看著別人都十分驚慌、不知所措,只有我老神在在、不動如山。!阿姊我是練過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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